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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7节(1 / 2)

家老去得片刻,便见一个白衣人飘飘而来,方近书案便是一躬:“濮阳商贾吕不韦,见过纲成君。”初月之下,来人束发无冠举止风雅,一团亲和之气竟如朦胧月光般弥漫开来。蔡泽心下一动,虚手做请笑道:“足下入座说话。”

第四章 咸阳初动丞相府来了不速之客(2)

吕不韦一声“遵命”,便撩起麻布长袍跪坐于大席边缘,离着那张大案却还有三尺之遥。蔡泽不禁便是一个拱手做礼:“先生通得这咫尺为敬之古礼,实属难得也。”转身便是一声吩咐,“上茶。”吕不韦谦恭地微微一笑:“不韦一介商旅,粗通礼仪而已,不敢当纲成君褒奖。”蔡泽目光一闪笑道:“先生识得范君?”吕不韦一点头,便从长袍衬袋中拿出一支细长铜管,双手捧起膝行案前:“此为书简,应侯不便入秦,不韦传信而已。”

蔡泽接过铜管,见管头泥封赫然,心下便是一动,当即用刻刀剔开泥封拧开管盖抽出一卷羊皮纸打开,眼前分明便是范雎手迹:蔡兄如晤:老夫隐退山林湖海,念安国君千里求助之诚,念兄无端受士仓之累,一事惟做消息告之:安国君庶子异人,已在赵国觅得踪迹;此事赖商旅义士吕不韦之劳,欲知异人之情,尽可询问之。决断如何,凭兄自决,老夫自无说事。

蔡泽看得一阵心跳,面色却是平静如常,很随意地卷起羊皮纸塞入铜管,再将铜管丢进了书案边上的木函,悠然一笑:“先生入秦,欲商?欲居?欲游?老夫或可助之。”

“先游。”吕不韦满面春风地笑着,“或商或居,待后再说了。”

“先生寄宿何处?”

“长阳道泾渭坊。”

“噢?”蔡泽不禁惊讶,“尚商坊豪阔客寓多矣!如何住了国人坊?”

“欲知秦风,当知秦人。尚商坊虽在咸阳,却非秦之真髓也。”

“好!”蔡泽拍案笑道,“先生见识不凡,老夫便无须操持了。”

“纲成君国事繁剧,不韦告辞也。”吕不韦说罢起身,肃然一个长躬,便径自去了。蔡泽欲待起身相送,却见白色身影已经飘然过了池畔山麓,愣怔一阵,便重新拿出范雎书简揣摩起来,思谋一阵,便转悠到池畔燕山上去了。

范雎这封书简却是特异,且不说内中消息,单是这传信方式便大是蹊跷。依着商旅带信规矩,泥封铜管便意味着传信者没有打开过书简。若是寻常书简,蔡泽绝不会生出疑惑之心。然则,这是事关未来君王权力的至大事体,其间有可能出现的权谋往往是匪夷所思!别个不说,便是那个士仓,分明是范雎举荐给安国君第六子嬴傒的老师,分明是一个与宫廷毫无瓜葛的桥山隐士,如何便生出了一桩上书老秦王的奇事?骤然看到士仓上书,蔡泽如同吃了一记闷棍,一切辞谢立嫡事务的理由都被无边的疑惧淹没了,甚至对范雎也生出了一丝隐隐地疑心——此公莫非要借我之手有所图?因了这份疑心,蔡泽对范雎的书简只能不置可否,他要想想看看再说。况且,范雎在书中恰恰提到了吕不韦,从语气看,还颇为倚重。从其人言谈辞色看,吕不韦似乎不知书简内容。然若果真不知,这书简却是如何捎来?莫非是辗转相托?以范雎之能,要给咸阳丞相府带一书信原是轻而易举,如何竟要辗转托付这个吕不韦?而吕不韦若知晓此信内容,而竟能安然面对,此人此事便是深不可测!

诚然,嬴异人有了下落确实是个好消息。今番奉命操持太子立嫡,有了这个少年声望颇好而又久无音信的公子的下落,那个嬴傒便不再是惟一人选。只要有“择”的余地,对于蔡泽而言,操持起来便有利得多,且结果无论如何,至少都可以对朝野有个公正的交代。然则,这个嬴异人,却不能轻易从这条途径亮相。此间要害处,便在于范雎与吕不韦有无阴谋他图?若有阴谋,蔡泽宁可选择邦交途径去赵国查勘嬴异人,而不愿通过范雎吕不韦之“消息”途径联络嬴异人。尽管范雎在书中已经言明只报消息,凭君决断,蔡泽还是隐隐不安。毕竟,权力斡旋中的言行不一是太多太多了。

渐渐地月上中天,蔡泽终于想得明白,回到书房便立即做了一番调遣。清晨时分,两骑快马便飞出了咸阳东门,一名商旅装束的书吏也出了丞相府后门。

次日晚间,蔡泽便接到了书吏密报:卫国商人吕不韦,确实住在长阳道泾渭坊的栎阳客寓,入住三日,只出门一次,无任何人拜访;尚商坊的六国商人,大多不知吕不韦其人,只有楚国大商猗顿氏的老总事略知一二,说此人根基在陈城,根本不会来秦经商。此后一连半月日日密查,报来的消息都一样:吕不韦每日出门踏街游市,暮色即归,从未与任何人交游往来。

便在此时,山东两路秘密斥候快马回程,密报了两个消息:其一,范雎隐居河内王屋山,逍遥耕读,近年多病蜗居,无任何异动;其二,士仓已经离开了桥山,与一个叫做唐举的士子结伴周游去了,连桥山的茅屋都烧了,并未查出任何“密士”踪迹。蔡泽不禁大松了一口气,然一丝疑惑却总是挥之不去——均无异常,难道是老夫杯弓蛇影了?思忖一番,蔡泽进了一辆密封辎车,从后门辚辚驶出直奔长阳道而来。

第四章 咸阳初动丞相府来了不速之客(3)

进得栎阳客寓的车马场,有侍者殷勤迎上,蔡泽说要拜访吕姓客官,侍者笑道:“先生居修庄,足下是第一位访客,请随我来。”便将蔡泽领到了最深处的一座庭院,方到竹篱院门,便见一柱与人等高的白石上两个斗大的红字:修庄。蔡泽点头赞叹:“客寓好风雅,竟有修庄之名!”侍者谦恭笑道:“足下褒奖,愧不敢当。我寓定规:客官入住,可给自己居所命名,我寓只刻石便是。”蔡泽原是计然学派,留心诸般民生流俗,闻言大奇:“如此说来,一座庭院岂非便有诸多名号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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