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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0节(1 / 2)

“兄弟呀——!”随着架扶苏秦的云梦子弟一声哭嗥,三四名游过来的云梦子弟便顺着断木血水直追而下!大约一顿饭工夫,他们托着一个人艰难的游了回来。黄歇嘶声喊问:“人有救么?”一个子弟哭喊着:“枯枝插进了肚皮……”另一个子弟游过来禀报:“屈三是船家子弟,本来已经将断木荡开,水下枯枝却刺进了腹中。还有一口气,死活难说!”

此时已过深水河心,苏秦在泥水中沉浮,泪水却将脸颊泥巴冲开了两道,脚一触地,他便奋然从泥流中站起:“走!为这位兄弟治伤——!”一声嘶哑大喝,竟神奇的从泥流中走了出去……越过两里多宽的泥滩,两片火把终于相聚了。赵胜听得动静有异,早已命军士铺好了一堆干茅草,并从马具里拿出了伤药。赵胜迎到泥人,便要察看苏秦黄歇,苏秦哑声大喊:“我没事儿!快救楚国兄弟!”此时楚国子弟已经将屈三抬到了茅草堆上,火把已经围了一圈。黄歇浑身带血冲了过来:“噢呀闪开!我来看!”但见火把照耀下,泥乎乎的屈三双目紧闭,肚腹中还插着一根利剑般粗长的枯枝!“清水!伤药!”随着黄歇喊声,已经有人端来大盆清水,将屈三身上冲洗干净。泥水一去,便见屈三肚腹肿成了一个巨大的淤青硬块,枯枝周围裂开成一个森森白口!面色苍白如雪的屈三,眼见已经是奄奄一息了。

“兄弟呀!你就这样去了!睁开眼,看看我吧!”一个泥人踉踉跄跄的冲进来,抱住屈三放声大哭。扶持苏秦的云梦泽子弟,原是屈三一对双胞胎兄弟。哥哥在水中已经知道弟弟凶多吉少,却只是哭喊了一声便再不开口,咬紧牙关将苏秦护过深水区,便昏了过去。此时哥哥醒来,一见兄弟惨状,情知无救,如何不大放悲声?

“哥哥……我,我有爵位了……屈家,不做隶农了。”屈三竟神奇的醒了过来。

“噢呀屈三!我是黄歇。你有爵位!全家脱隶籍!你做千夫长!听见了么?”黄歇哽咽着嘶哑大喊,他精通医道,心知屈三不行了,竟是语不成声。

苏秦举着一支火把走了过来,肃然跪倒在屈三身旁:“屈三兄弟,你是为我去的,你永远都是我苏秦的兄弟,永远再不做奴隶……屈三!”

“武信君,公子,好,好……”带着满足的笑容,屈三安详的闭上了双眼。

“屈三啊……”云梦泽子弟们哭成了一片,跪倒在屈三身旁。

秋风萧瑟,吹来了潍水的滚滚涛声。五国壮士们按照云梦泽的古老习俗,将屈三的遗体放在了一只独木舟上,云梦泽子弟们喊着号子将独木舟抬进了滚滚波涛,眼看着独木舟随着波峰浪谷漂向了北方的茫茫大海。

第七章 大成合纵烈士暮年的最后决策(1)

田文接到紧急密令,要他立即进宫!

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老国王了,田文也是忐忑不安。他目下做的这件事干系实在重大,确实需要时时晋见国王,以便得到明确指令。可国王已经今非昔比,近年来深居简出,极少接见臣下,自己一个后进公子,目下又无实职,连爵位也还没有确定,又如何能随意进出王宫?其实也不仅仅是田文,即或如父亲田婴,接任驺忌做了丞相,爵位又是靖郭君,在齐国可谓高爵重权的开府权臣,也是很长时间见不到老国王一次。虽则如此,朝中大臣可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。寻常时日,齐国大臣多有先斩后奏之事,近年来反倒都是谨慎有加,如履薄冰,未经诏令,竟是那个官署也不敢就任何大事做主。倒不是齐国官员没有了既往的率直坦诚,而是官员们对老国王实在无法捉摸。经常在谁也无法预料的时刻,在谁也估摸不准的府邸,在谁也看不清有何重要性的事情上,往往就有紧急诏书或紧急宣召降临,而官员所得到的决策命令,竟又往往的出乎预料!

今日也是如此,田文实在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刻紧急宣召他进宫。

三个月前,当苏秦刚刚在燕国游说成功的时候,田文第一次被秘密召进了王宫。就实而论,田文并没有见到国王,只是隔着一道帏帐,听见了一个苍老沙哑而又令人敬畏的声音,“田文啊,你乃齐国王族之新锐,本王素寄厚望。”那个沙哑苍老的声音粗重的喘息了片刻,接着竟一口气说了下去:“今闻急报:苏秦游说合纵抗秦。兹事体大,天下格局可能巨变。以本王老眼,中原五国受秦巨创,合纵必成。未来数月之内,苏秦必到临淄,秦国特使亦必到临淄。然则,是否加盟合纵?齐国最难抉择。齐国濒临东海,远离秦国,与之素无深仇大恨。合纵抗秦,则齐国将无端树一强敌。游离合纵之外,则中原五国将视我为另类,迟早亦是大祸。”田文清楚的记得,说到这里,纬帐后便是一阵苍老沙哑的喉喘痰咳之声,可是他却丝毫不敢分心,依旧纹丝不动的跪坐在案前。片刻之后,苍老沙哑的声音舒缓了一些:“今召汝来,委汝重任:汝携我王剑,全权周旋两方,使我有回旋余地,可是明白?”

“田文绝不负我王厚望。”

“汝无官无爵,又是庶出,有难处么?”沙哑苍老的声音平淡冷漠。

“为国效力,田文当克难全功。”

纬帐后便再没有了声息,一个侍女走了出来:“大王入眠,公子可以走了。”

那次未曾谋面的接见,使田文在临淄权力场骤然变成了一个神秘人物!寻常间逍遥平静的公子府邸,变成了日间车马穿梭夜来灯火通明的繁忙重地。在所有官署都冷清下来的时候,竟有如此一个公子府邸在日夜不息的动作,能不让官场侧目?但田文却没有时间去理睬,不仅仅是那支供奉在出令堂的王剑赋予了他无限的权力,也是因为他毕竟是丞相田婴的儿子。

父亲本是齐威王的一个儿子,也是嫔妃庶出。长期酷烈的宫廷争斗,使父亲变成了一个谨慎君子,在王族贵胄中最是平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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