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容深问我去逛商场买了什么。
我今天根本没有去商场,他似乎很防备这个乔苍,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安排和行踪,我配合他说买了一些衣服。
他问我什么样的衣服,我伸出手,在半空温柔比划着,一边比划款式一边和他讲解,他听得津津有味,还给我倒了一杯香槟酒。
在我和周容深说话的时候,乔苍始终沉默,他含笑的眼睛专注盯着我不断晃动的手,目光高深莫测,意味深长,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。
等到我们说完,他才开口赞美我穿旗袍很有味道。
周容深笑着说确实是有一些。
“何止一些。”他喝光一满杯酒,“我逛遍广东的窑子,都没有看到过一个比何小姐穿旗袍更有气质的女人。”
拿我比窑子里的小姐。
我蹙眉看乔苍,他不像是有恶意,但气氛不可控制变得微妙起来,我说,“乔先生见多识广,您进来时会所里的姑娘很高兴,她们也是陪遍了广东的男人,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像乔先生这样出类拔萃的客人。”
他抬眸看我,听出我和他针锋相对,他好像很高兴,他说何小姐这么清楚这些女人的心声吗。
我冷笑,“乔先生可要系好了皮带,这里的女人如狼似虎。”
周容深喊我名字,让我不要失礼。
乔苍抬起手制止他,“桀骜不驯的女人其实才让人心痒,温柔得像水也没意思。周局长说是不是。”
周容深笑了笑,“乔老板对女人很有研究。”
乔苍说看得多,用得少。
他说完撂下酒杯,问周容深合同带了吗。
周容深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,乔苍左手翻开,不知道看见了什么,他轻笑一声,修长干净的手指在一行文字上戳点着,“周局长不愧是官场上的人,算计得滴水不漏,上周刚刚谈妥,过去五天倒手买给我,就涨了百分之二十,空手套白狼玩儿得漂亮。”
他将文件啪地一声合上,“场面上的事,原来周局长一点亏不吃,老辣的手段不逊色我这个久经沙场的商人。”
周容深不动声色扫了一眼,他没有去拿洋酒,而是端起解酒的凉茶给自己和乔苍都斟满,茶香四溢之中,他慢悠悠说,“这家公司明确表明和我夫人的公司合作,我中途反悔,私自把项目jiāo给乔先生做,我要担负很大的风险。”
他说完喝了口茶,“再说这算什么手段,和乔先生比差了太多火候,连何笙都知道广东没有比乔先生更狠角色的人。”
乔苍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茶杯,他听周容深提到我,忽然停下,“那我是不能辜负何小姐的谬赞。周局长要的数字,我可以接受。”
周容深微微一怔,他不着痕迹看了看我,问乔苍不再考虑了吗。
乔苍说数字没什么问题,可是有一个条件。
周容深让他讲。
“我夺了麻三的东港口,以后货物运输,周局长适当通融一下,不算为难吧。”
码头货物政府直控一般都没有问题,不管是水产还是百货,都经过层层临检,藏污纳垢的可能xìng很低,但是商人私运就不好说了,尤其是水路,很多关卡都能暗箱cāo作,一些质检的收了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大批违禁的国宝、dú品、烟丝和军火都是这么流通的。
麻爷就靠走私发家,既然开口让通融,一定不是正经东西。
周容深说,“这不是我能控制,关卡临检都有各区局的处局级干部安排人手,每六个小时换岗,我不可能单独下指示让他们留意,这事传出去,我和乔先生不都一起推上风口浪尖吗。不过如果做干净营生,通不通融也不会有问题。”
乔苍从烟盒里抽出一颗雪茄,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“东西没什么,只是烦那些警察翻来翻去,我有洁癖,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,周局长。”
他指尖忽然用力,将雪茄折断,“船厂这单买卖我兴趣不大,我就是帮周局长一个忙,才把烫手山芋接过来。我讲道义,周局长也别不讲规矩。”
周容深手指在杯口捻了捻,“乔先生在为难我。”
乔苍脸色有些yīn,“只是麻烦周局长打个招呼而已,你这是不给面子了。”
周容深沉默很久,乔苍不急,等他开口,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稳,谈点事像打坐一样,比谁沉得住气。
然而周容深最终也没有给个准确的答复,他拍了拍我的手背,让我和乔苍喝一杯,借此岔开话题。
胡厅长六十寿宴他轻薄我的事我还记得,我对这样轻佻邪肆的男人有些抗拒,可他这样要求我也不好不做,我十分勉强举起酒杯,递到他面前,他垂眸看了一眼,似笑非笑推开我的手,“既然不情愿,我不强求。”
他不领情正合我意,我把手收回来打算自己喝掉,周容深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,我知道他在暗示我,手停在半空收也不是敬也不是,僵持了好半天。
我强颜欢笑把酒杯重新伸过去,乔苍装没看见,等我喊他,我深深吸了口气,压下对这位爷一身傲气的不满,“乔先生,这酒您不喝吗?”
他说我不喜欢勉强别人。
“谁说我勉强,乔先生看出我勉强了吗?乔先生在广东大名鼎鼎,谁不想和您喝一杯,这幸运砸在我头上,我求之不得。”
他挑了挑眉,“哦?是吗。”
我莞尔一笑,将酒杯递到他唇边,他看了看酒,又看了看我,“这么说我很有名。”
他捏住酒杯,我刚要松手,他在这时又把指尖缩了回去,“何小姐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我什么议论。”
“不是好人。”我如实相告,干脆利落,这种人物马屁被拍惯了,我偏要逆水行舟锵他的毛。
乔苍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