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风习习,月影婆娑。
嘎嘎鸣叫的乌鸦飞过,黑影打在窗户上,令人倍感诡异。
破烂的房间里燃着一个小小的火堆。
啪!
一颗飘摇升起的星火突然炸开,散裂的细碎粒子在火堆上方如同烟花绽放。
深夜布满房屋的影子伴着火焰的晃动轻轻摇曳。
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鬼。
火盆旁的竹床一阵吱呀乱响,随即便见两只脚光光的踩在草鞋上。
所以洪尘并不是特别害怕。
床上,洪尘听到动静,缓缓转头,装作艰难的模样坐起身来。
沾着湿泥的布鞋跨过门槛,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老旧的砂岩花盆,盆沿缺了好几个角。
“树。”
洪尘看着匕首,忍不住抽动面皮。
“什么?”
他对今天的安排充满期待。
甚至都要克制自己不再去想。
盆里盛着黑色的土壤,中间长出一根比筷子还细的茎秆,三寸高的顶端上悬着一片孤零零的叶子。
因为那个道士就是传说中的万界圣师——九叔。
闭眼。
更诡异的是明明没有心脏了却偏偏还活着。
瘦弱的胸膛上能清晰地看到凸起的肋骨。
他叹了口气,小心说道:“道长,且不说用血浇树对是不对,单是这柄匕首,恐怕就能要了我的命。”
转手从床下抽出几根劈好的干柴,小心翼翼地投进火盆里,看到新柴燃起,他这才扒着床沿,吃力地坐了回去。
洪尘见状,苍白的脸颊上挤出笑容:“道长,我叫洪尘。”
呼气。
“记住,它活,你活;它死,伱死。”
道士起身,走到门口,忽又回头,看着洪尘。
三天前,刚刚穿越过来的洪尘失去了自己的心脏,便是被恰好路过的九叔所救。
清风从狰狞的孔洞中穿过,吹起身后的衣衫。
拉来薄薄的被子盖住双腿,准备躺下前,他动作忽然一顿,像是愣住般呆了好一会儿。
“一定要养好它。”
火盆里灰烬堆积。
“行吧,我不问了。”
实在地说,已有早夭之象。
道士坐在床边,把花盆放在他床头的矮桌上。
洗漱过后,他拿起匕首在指尖轻轻一戳。
慢慢抬起罐子,缓缓地一口接着一口轻轻咽下。
接着,他解开灰色的粗布外衣,又轻轻地拨开稍显柔软的里衣。
双眸虽已饱含疲惫,但也难掩瞳中朗朗星辉。
道士没说话,骨节分明、皮肤粗糙的手掌在匕首上抹过。
失去心脏,对洪尘最大的影响就是他的所有修行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停滞。
道士从袖子里捞出一只锈迹斑斑的匕首:“你的血。”
“好的!”
顿时,一粒鲜红的血珠渗出。
他看了眼洪尘病态的脸,说:“它需要的东西只有一样。”
或者,是因为当下看到了这一切,才又让那股凉气从脚底而起,穿过脊背,直冲天灵。
“以后你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把它养好。”
顿时,方才的锈迹统统剥落,露出寒光闪耀的刀刃。
堂屋的地面都是被夯实的老土,火盆旁边正好有一个坑,和陶罐的底座恰恰相合。
道士点头:“我记住了,起来吧,待会儿吃完早饭,我教你一个强身之法。”
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,把陶罐盖好重新放了回去。
“咳咳!”
面色苍白,双唇皲裂。
若是在此之前,他势必要问一句:无心之人怎可活?
但到得如今,他却是不敢问了。
“嘶……明白了!”
“嗯,我会把浇水和施肥变成我每天的习惯。”
周围皮肤焦黑,一道道或深或浅、或粗或细的黑纹犹如蛛网,攀附皮肤,向四周发散。
来人生着一张国字脸,背着桃木剑,两条眉毛平直,几乎连一条线。
双手交替着扇开眼前飘起的白灰,片刻后,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蛋显露。
“树?什么树?”
许久,只见那合上的眼皮蓦然起伏,显然睡得不安。
——
晨曦漫过窗棱,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打出一片片大小不一的阴影。
鸟儿的吟唱取缔了夜间的虫鸣。
一刀破伤风,两刀见祖宗。
所幸,万年真气还在,九道龙气还在,看起来快要死了,实际上猛的一批。
而九叔的世界,修道是真实存在的。
“……好。”
道士摇头:“不对。”
晃了晃脑袋,他动作一反常态地迅速。
道士走后,洪尘掀开被子,动作轻缓地起身。
发丝枯黄,宛若干草。
洪尘舔了舔焦裂的嘴唇,吸一口气,动作缓慢地把屁股从床上挪开。蹲坐在地,背靠床铺,又喘了几口气后,才伸手抱起火盆边上被烟火熏燎得漆黑的陶罐。
天知道为什么这次才刚刚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连心脏都丢失了。
眉如墨画,睫毛修长。
九叔相助,不敢说重新长出一颗心脏,如果茅山的道法可以让他重新开始修炼,他也能勉强满足了。
屋外树叶沙沙,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风儿吹得火光倒卷,尘灰四起。
左胸处,本该是心脏所在的位置,此刻却是空洞。
打开盖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