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岭翠绿如黛,青瓦连绵成群。
宋缺横刀于顶,架住天问,目视洪尘,不敢偏倚半寸。
“大道至简,数起于一而终于九。我有九刀,皆是从大小血战中磨练出来的杀人刀法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前辈武功盖世,令人惊叹,还请多多指教。”
洪尘笑道:“指教不敢当。我虽然也有创造,但起步便站在了高点,抓住了先机。如你这般一路杀来悟出新法的人,论根基不比我差半分,也最是令我欣赏之辈。”
宋缺闻言而笑,喝道:“那就请吧!”
话音刚落,宋缺抽刀。
洪尘眼眸微凝。
瞬息间。
毫无退避的一掌劈出,直挺挺地落在天刀锋锐之处。
洪尘身躯挺直,绛红衣衫无风自动,黑发飘扬似绸。
洪尘确信,就专注和意境而言,宋缺胜过他良多。
刀与人合,人与天地合。
洪尘的剑,是剑气纵横之剑。
“前辈不动则已,一动便使我不敢贸然出刀,实在令人佩服!”
弱就是弱,辩解无用。
虽说无论是六脉神剑还是破体无形剑气,都是脱离了剑的剑诀。
横流倒卷的刀意压塌了磨刀堂的建筑与墙壁。
天问所指,正是宋缺眉心。
虚空骤然扭曲,硕大无朋的刀芒刹那间越过宋缺与洪尘之间的距离,森寒凛冽的杀机仿佛要将时空一并冻结,唯有天刀能在此横行无忌。
轰!
劲气滚滚涌动。
锵!
天问登时被拨开,翻转数周后插入大理石中,剑身颤鸣不已。
“六刀已过,已见盛名不虚。”洪尘赞道。
明明是被迫偏移,却偏偏走出灵动流畅的路径,浑然无瑕,精彩绝伦。
宋缺的刀宛如一条巨蟒缠上天问,以刀背为蛇腹,以刀尖为蛇信,顷刻间侵过剑身,以追形截脉之势,裹上洪尘的右手。
洪尘退后一步,挽剑下击。
也正是这纯粹自然的动作,看似恒常无变,实则却又蕴含了万化千变。
锵!
插在一旁的天问蓦地腾空而起。
洪尘脚步后移,不断尝试变换剑招,然而宋缺的刀,以及他的眼睛,如同被拴在了天问剑和他的手上。
只见,宋缺与洪尘相距一丈。
狂澜瞬时倒卷迸发,飙飞乱流,声势惊人。
转眼间,又是三刀过后。
同时,更将自身的攻击距离拉长,攻击方向和角度也同样诡秘莫测。
洪尘不禁暗叹。
只因宋缺的一举一动皆与天地相合,无论是角度、速度还是轻重尽显自然之感。
一身气势陡然升腾,蓦地形如帝王,正是人中之龙。
宋缺双手紧握刀柄,两脚之下却猛地下陷,石板咔咔崩裂。
烈日当空的正午之下,阳光蓦然黯淡。
毕竟破体无形剑气也属剑道分支。
天意的确莫测,但一个天赋、努力与时间并举的刀客,未必就不能化刀为道。
宋缺却已不再看他,而是重新直视洪尘。
练剑的有剑意,练刀的自然也有刀意。
刀锋下劈,没有半点风声,不见半点刀气,只因所有真气和一切气机全部都汇聚于刀。
四条金龙身躯拧转,一股脑地贯入剑身,无尽的先天剑气立时涌现,剑气真龙化形而出。
洪尘颔首:“嗯,来吧。”
心中一股惊奇升起,复又落下。
可是,这柄刀却并没有被压迫得撞入大地。
说到此处,他蓦然眼神一转,看向儿女后辈。
一声轻喝,人群中气度翩然的宋师道当即上前,欲劝未劝,语气复杂地应了一声:“父亲。”
快有快发,慢有慢招。
“此战,我若身死,那宋阀便以宋师道为阀主;我若得活,宋阀……罢了,宋师道!”
“父亲!”宋师道无比错愕,眼内满是震惊。
砰!
剑气击破院中的大理石地板,留下一道狭长的幽深剑痕。
宋缺眼眸顿时一凝,心念电转,竟是插刀入鞘。
这一刀划破虚空,锋芒闪烁,凝练的杀机聚于刀锋,令得悬在苍穹之上的大日也恍然间黯淡失色。
数息后。
宋缺闻言先是一寂,而后悠悠长叹。
当!
刀剑相撞,劲气交击。
剑尖正中刀背。
然而,宋缺的刀趁势而走,绕了一个极具美感的线条之后,往洪尘下盘斩落。
第九刀,名为:天刀!
剑气纵横令刀意顿止。
说到底,他的剑法不差,可是要是宋缺这样一生伴刀而行的人相比,尚有差距。
宋缺嘴角也飘起一丝笑意,道:“还有三刀。”
不过,刀虽回鞘,意却未息。
但他的剑意,比之宋缺的刀意,却毫无疑问弱了许多。
小龙女见得此景,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的看法确实略显浅薄,她小看了宋缺,也小看了刀道。
眨眼间便要将洪尘的手腕切断。
威严霸道、凌厉无匹的龙头横亘在前。
要说似是而非,未免又轻视了天刀的妙处。
刀意炽盛使天地失色。
翻身闪避之际,他的刀势也随之变得更加绵密。
洪尘以破体无形剑气勘入剑意之境,成就先天无形剑气。
宋缺没有理会这一剑所造成的破坏,他的心与意全然落在手中的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