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来的路上，洪尘想了许多。
比方说，他被带到这个世界，是否已经是他的终点，是否代表此生未来只能在这儿扎根，直到老死。
又比如，如果上述为否，那他的任务又会是什么？是拜叶问为师，还是打败叶问？更甚至，杀了叶问？
问题自然是越想越多，答案却根本没有。
可转念再想。
如果这只手真的是“自己”给自己送来的，那“自己”肯定不会害了自己。
如果把这个世界当成一个副本来看，那么作为片名的叶问肯定是最终的关底大BOSS。
要想战胜这个大BOSS，要么拿枪，要么练功。
这是洪尘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答案。
洪震南瞬间眯起眼睛，放在扶手上的手掌也不自觉地握紧。
这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徐徐地绽出一抹笑容。
洪震南低头捣鼓着桌上的账本和钞票，似乎入了神，许久没有抬头。
洪尘便一动不动。
洪尘拱手弯腰，字正腔圆地再度重复：“我想拜您为师！”
“拜我为师？”
“再来！”
这种情况下，一个人即便幸运地恰好答上了他的问题，可如果对方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天赋在哪儿，洪震南也必然是不要的。
洪震南倏地起身，一把抓住洪尘的手，摊开后，除了遗留在掌纹间的粉末外，不见半点伤痕。
待到洪尘右手稍稍一松。
他只觉好似有人拿着一把钢针制成的刷子，刺穿他的衣服，在他皮肤上寸寸划过。
两个字，宛若仙音。
“是！”回应掷地有声，不过难免有一点点颤抖。
半个时辰悄然而过。
“好，既然你知道最重要的是天赋，那就开始吧，让我看看你的天赋。”
洪尘没有让他久等。
洪震南抬头，面容平静，虎目淡漠。
这位洪拳宗师的目光正在洪尘的身上缓缓扫过。
可洪尘清楚，但凡他一转身，甚至稍稍一动，也许对方就会直接拒绝收他为徒。
那么，答案显而易见。
他定定地看了两秒，旋即又抓起桌上的陶瓷碎片，试着捏了一下，才又放进洪尘手里。
抓起一堆碎片，五指用力搓揉碾压。
洪尘直起腰来，放轻脚步。
洪震南伸手接住，拇指与食指轻捻。
“进来！”
轻柔细腻的碎裂声不绝于耳。
洪尘只觉双腿麻木得好像不属于自己，上身不受控制地开始摇晃。
要不是因为患有哮喘和岔气，洪震南在最后一回合的艰难对抗中也能以虎爪捏断龙卷风的咽喉，不至于饮恨擂台。
就算知道自己的天赋所在，可如果天赋不够强，他依然不要。
换言之，评价标准完全掌握在洪震南的手里，而且是绝对的主观。
他嘴角一咧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，道：“我不只是想学拳，而是想拜您为师。”
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，他没有任何武术功底，对武术的了解也仅限于影视剧和小说。
想明白这些，洪尘自然没什么可犹豫的，他双眼在房间里扫过，很快便锁定了目标。
他的优点有且只有一个。
此时此刻。
洪震南安如泰山，静静观望。
洪震南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至少它绝对不符合洪震南的想法。
洪尘故技重施。
但几乎同时，他又知道这个答案不对。
“天赋！”语气斩钉截铁。
须臾，粉末再次落下。
“好！很好！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洪震南第一个收入门中、亲传亲授的弟子！”
目光上移，洪尘强自对抗着们面前犹如猛虎踞山般的气势压迫。
洪尘闭着眼睛，眼泪被刺激得不断分泌。
然而不说古往今来，只讲近一百年，武术界总共才出了几个宗师？
是因为武术界的人不够坚持吗？
绝对不是！
坚持。
上前一步，将茶杯放到一旁，右手拿过茶托。
洪震南背着双手，绕着他缓缓踱步一周。
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亲传亲授的弟子，也能猜测到他的标准到底有多高。
洪震南没有回应。
“抬起头来！”洪震南沉声道。
枪击，大约等于开挂作弊。这样做的后果，大概率是任务失败或者直接封号，任何一个他都无法接受。
细腻的白色粉末缓缓飘落，犹如一场香江难见的飞雪。
按掌。
“功夫人人都能学，可最后能学成什么样子就说不定了。小子，你说，练功夫最重要的是什么？”
咬牙已经不足以支撑，他只能不时咬着舌尖，一次次地强迫自己：再坚持一会儿！
陶瓷粉末又白又细，神似面粉。
“交了学费，你马上就能叫我师父。”
坚持这件事很难，但能做到的人也不少。
笼罩全身、无处不在的危险感疯狂地提醒着他：立刻、赶紧、马上转身逃跑！
片刻，椅子拖地，脚步声跟着想起。
“耐性、忍性倒是合格了，但这还不够。”
洪尘心中一动，问：“不知道我还需要什么？”
洪尘只能一动不动地候着。
一滴冷汗从额边滑落，顺着眼角进入眼眶。
那么练功就成了唯一的出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