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的京城，大寒潮来袭。
街头巷尾的颜色更加统一，变成蓝黑色的汪洋。
美丽人工厂里，姑娘们也是一样，几乎清一色的蓝袄子。痛失苗条的身段，令某人大感惋惜。
“诶~李哥！”
“李同志，吃了吗您？”
“找谁呢，我帮您喊呀。”
李建昆晃悠进行政楼，一路走过，姑娘们热情招呼，不乏含情脉脉者。
女儿国虽然很和睦，很健康，却也寂寞……
“噢，去趟销售科。”他逐一搭话。
江奇军的日子也不好过，分担走不少压力。
李建昆扫视过她们，心想啥关节啊，你们还这么清闲？他侧头向里屋看去，销售科长吕英芳，正坐在五屉桌后打电话。
闵秋燕求之不得，别看对方年纪不大，能力堪称爆棚，护翼姨妈巾从项目启动，到产品下线，哪需要她操心？
近些年，她们厂每况愈下，是时候绝地反击，扬名立万！
吕科长有多大能耐，犹未可知，见她确实在忙活，邀请人参加明天的推介会，李建昆也不打扰，起身告辞。
她只做了一件事——带头全力配合。
一个字，惨！
“再坐会嘛。”
坐在办公桌后的四名女科员，闻声，探头，见是他，其中三个姑娘起身相迎，另一个是有妇之夫，含笑点头。
“走…去哪？”
他昨天并没有细听。
李建昆看中这里。
吕英芳愁眉苦脸道：“我明明都通知了，有些人说得好好的，可……”
产品虽然弄出来，我跟伱们厂长还有对赌协议，不把你们厂彻底送上康庄大道，哥们的担子卸不下啊。
“告诉他们我们厂要上新产品，邀请他们来参加推介会呀。”
李建昆骂又不好骂，这场推介会算是办砸了，他大老远从海淀奔过来，又不想白跑，思忖道：
“闵厂长，销售这块的工作，这几天我来安排行吗？”
美丽人工厂的礼堂。
“嘿，卫生巾！我听朋友说起，正想去百货公司看看。”
“好好杨科长，那说好了，明天一定过来。”
另外这家工厂也亟需资金回血，本就入不敷出，硬生生凑出一百万，后面又各种采买设备和原材料，欠下一屁股债，眼瞅着都快揭不开锅。
老子先让产品走出去。
一个戴黑框镜的中年人，将李建昆送出照相馆，手里攒着五张大团结，蓝袄子的两只腰兜里，还各被塞进一包华子。
好家伙！
这才几个毛人？
算上作招待的两名销售科员工，区区六个人头。
“王府井。”
“咚咚。”
“你们倒是舒服，活全扔给你们科长一个人干？”
照相馆外头，还有一方可以称之为小广场的地块。
李建昆暗叹口气，转身来到门外，问道：“吕科长，您电话通知他们，怎么说的？”
“干净、柔软，带给女性舒适和自信。”
每天不是在哪间办公室接受问话，就是在去往哪间办公室的途中。
只见厂长闵秋燕，销售科长吕英芳，带着俩销售科的姑娘，戳在拉扯起欢迎横幅的礼堂门口，任由刀子风割在脸上，急得直跺脚。
“这可不赖我们，供销系统的那些负责人，全是领导呢，咱算个啥身份？”
闵秋燕没好气瞥向旁边，“你问她！”
········“美丽人牌护翼卫生巾，震撼问世！”
“啊…对啊。”
“电话打过去，人家都不知道咱是谁。”
“廖主管，那多谢了。”
这年头在单位做个小职员，日子可真好混。
李建昆收回脑壳，看向三个姑娘。
“喂？陈主任吗？您好您好，我是美丽人厂的吕英芳啊，是这样的，我们厂最近上了款新产品，明儿打算开个推介会，诚邀您来参加……”
销售科的房门没关，不过他还是敲了下门。
吕英芳没有异议，最近的一切她全看在眼里，她也承认对方能力在她之上，听有能耐的人的话，不丢人。
如此，在对方的主事下，进度飞快，顺利无比。
这家1937年始创于魔都，56年公私合营后，搬迁到京城的老牌照相馆，地理位置极佳，正好处在一个十字路口，南来北往的客人都能兼顾。
两张长条桌拼凑在一起，摆中间，二面各放一只木桶，里头盛满沙子，两根竹竿插进去，左右拉起一条大红横幅，其上有李建昆用毛笔手绘的艺术字——
此番行为的目的，简而言之一句话：让市场倒逼销售单位要货。
李建昆出门后，对戳在马路牙旁看东西的两个姑娘，眨巴眨巴眼，搞定的意思。
二来，她寻思具体是什么产品，推荐会上反正要说，何必在电话里浪费唾沫？
庸人往往如此，他们不是没有脑子，只是容易想当然，或者说自以为是。
“噢，好。”
“完了？”
吕英芳有自己的想法，一来想给供销单位的负责人，造一拨冲击——
“您忙啥呢，产品不都弄出来了？”
摊子撑起来后，俩姑娘戳在桌台后面，李建昆站向侧方。
如果说这年头，京城哪里最热闹，毫无疑问要数王府井大街。李建昆发现单靠电话邀约还不够，很明显，那些供销系统的负责人，多半没拿美丽人厂当根葱。
啪！
一通电话打完，继续转轮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