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记得侯全并未有任何亲戚或是挚友在京城里担任要职，王爷府的诸多九族亲随也都驱逐出京，流放至偏远之地，是谁把你们给打回来的？”
云君赫所属下的消息情报不会有错，姜叶清丝毫不怀疑。
黄念真摇头，嘲讽地笑出声来，“如今世道，有黄白之物便能够买通一切。就算是想要下九泉，许是都有人能够带你走一遭。侯全这些年贪墨的东西岂止是一两件，随便打点几分。看守城门的侍卫和统领只要见到是篁山的村民，便会直接棍棒打出去。”
“亦或者是说同行文牒有问题，不放进去。”
黄念真也是因此讨厌所有京城里的高官权贵，认为他们都是见财驶舵。姜叶清不知他心中所想，倒是放心下来，没有靠山，处理侯全就容易许多。“茶田的诸多事宜，你最清楚，先集中解决虫害，等我把侯全赶出去，这片茶田就交给你。”
“届时我再与你商议该如何提高茶田的产量，让这里的茶农过得好些。”
黄念真连连点头，仿佛常年黑暗的地方忽而拨云见日的透出一丝光亮，压在心口的重石也搬走。等他离开，十三把取来的证物交给姜叶清，“主子，侯全的暗格密室内，全部都是金饼。堆砌起来有几个箱子之多，古玩字画也都是真迹。”
“想来都是抄没王爷府邸时，他偷偷藏匿下来的。”
“至于真正的账簿，只找到今年的，其余的恐怕已经被他给毁了。”
十三把账簿递给姜叶清，她翻看两页，感慨侯全性格仔细，真正的账簿详细到每年支出给平谷等人的家眷多少匹布，家私多少，都有记载。有这些，侯全在篁山是待不下去的，她心中有数，抬头看着十三问，“云君赫有消息吗？”
“还没有。”
十三摇头，他也觉得奇怪。
当初燃放的烟火是蓝色的最高等级，只要云君赫同行的人看到，便会用最快的速度传递消息，可现在迟迟都没有人来接应。可是他不敢跟姜叶清说的直白，怕她担心，只能安慰道，“可能是主子此时行程繁忙，没有落脚。”
“嗯。若是他有回应，即刻告诉我。”
姜叶清强行按下心里的担忧，走出茶田跟黄念真一同喷洒着药剂。茶田上，许多妇人都收到消息，为着五十个铜板纷纷赶来，顶着漫天的虫害，不消片刻就采了多半的茶田。壮丁们则是把农田下的池塘给掏空，顺带捉出几只肥美的黄鳝。
“县主，夜里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儿吃的。”
“您不知道吧？我祖上虽然是专门种茶的，可做黄鳝也是一绝。那味道绝对比你在京城里吃到的美味许多，闻不到半点腥味，等日后，你时不时就会想起来呢！”黄念真赤脚站在水田里，一手捉着一只黄鳝塞到腰间的竹篓里，脸上挂满泥巴，却灿烂的笑着说。
——
水县，云君赫浑身凝着寒气般的坐在客栈内。
撒出去的暗线已经在县城里找了整整几日，却连那人的半点影子都没有寻到。他就像是凭空消失般，渺无音讯。清风急得亲自出行，甭管是暗哨、客栈还是烟花柳巷的场所，都挨家挨户的寻，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焦躁和烦闷起来。
“主子，我还是通知京城里的人，提前做好准备吧。”
“若是陛下真的知晓了，咱们也好直接……”
清风的话没有说完，云君赫就冷声打断，“没到万不得已，东宫都动不得。现在他才是名正言顺，若我真的反，便给他送上彻底铲除我的把柄。他是活生生的人，我们满城搜寻，他肯定像是过街老鼠般不敢露头，也不能跟其他人见面。”
“还有时间。”
“你们在外面盯着的时候，可发现他平日行动有什么规律，或者有特殊的行动吗？”云君赫把从前的所有想法都给抹出，从最初开始捋清线索。清风盯着地面的青石砖缝隙，“他生活枯燥，当初撞见您和咱们的人接头，也只是因为……”
清风忽而瞪大眼睛，“主子，我知道他藏在何处了！”
“我去去就回！”
清风提剑冲了出去，顾不得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。两炷香的时间过后，清风手里拎着蜷缩起来的男人回来，把他扔到一边。男子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，鼻梁被打断，眼睛也肿成一条缝，门牙掉了两颗，可见在外面是受了些折磨的。
“在哪儿找到的。”
云君赫看向清风，清风指着地上的人，“他平日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人斗蛐蛐儿。他家中也是养着两只的，那日我们去他家中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您问我时，我忽然记起是声音太过安静了，他逃离时，还把那只斗王蛐蛐儿给带走了。”
“我便去水县几个有名的斗蛐蛐的场子。”
“没等着多久，就看他贴着胡子，鬼鬼祟祟的跑来，甚至还想要斗几个！”
清风说到生气时，又抬脚对他踹了几脚。男子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，嘴巴却是极硬的看着云君赫，“殿下，我给过您机会，若是给我黄金，我就守口如瓶。可您实在是不讲道义，想要暗中杀了我。那我只能跑，这消息也不能替你保守。”
“您想要成就的大事，恐怕只能成为泡影了。”
“就算是打死我，又能如何？我已经把消息藏在了各个角落，只要几日见不到我，就会有人从地方取出来，把消息送到京城。这些取消息的人，可能是妇人、孩童，老者，亦或者是乞丐。总之连我都记不住，到底拜托了多少人，殿下，杀了我吧。”
“我死，你也不能活。”
“谋逆，到底是什么罪，您比我还要清楚。”
男人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，笑容越发猖狂，甚至有些发癫的模样。清风气不过，想要把他拎起来再暴揍两顿，云君赫却出声拦住，他眸底闪烁着冷笑，“停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