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那受伤的陆氏三爷捂着眉心站起来,指着老者便道:“陈州陆氏这些年一直靠着族中女子才能在朝堂立稳脚跟,族中的男子有几个还能成才?你倒是说得轻巧,你们陈州陆氏无非舍弃几个侍卫和些许钱财,你还损失了什么?这点破烂就想要换来好名声?我呸!沽名钓誉的伪君子!”
老头闻言,睁开眼睛却看向正在此刻已经气定神闲的陆程,仿佛自己刚才已经表明了态度,若是还有人对自己不敬,那就理应又族长来主持公道一般。
发现陆程似乎并没有说什么,下首几个男子开始低声商量。
陆氏三爷忽然发现自己此刻时分尴尬,自己指着的陈州陆氏不说话,坐在上首的族长陆程也不说话,自己此刻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。
就在陆氏三爷咬着牙准备再说点什么时,刚才一直扶着他并且怒斥陆程的老人忽然开口。
“大侄子,我们几个老头商量了一下,陆家世代忠良,偏偏出了些不肖子孙,仔细算算,这些年当真发生了许多烂事,确实应该好好清洗一下污秽,既让陛下放心,也让陆氏宗族无碍。”
说完他看了一眼刚才与他一同商议的几个人,他们纷纷起身。
“我等皆愿凑出半幅身家,定边陲安社稷。”
这一下似乎除了陆氏三叔,所有人都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。
陆程笑着道:“几位叔父果然深明大义,小侄这里先道谢。天亮后,前厅备了薄酒,还望叔父饮一杯再归。”
陆程说完,目光扫过一直坐在门口的陆迦南。
“迦南,你准备一下,既然你几位爷爷有心为社稷分忧,就不用劳烦他们再送一趟,你一会便列个清淡,跟着几位爷爷走一趟,早些上缴国库,我也能放心些。”
陆迦南闻言起身,拱手道:“是,父亲。”
此刻陆氏三爷的身形摇摇欲坠,虽然大家都各怀心思,但余光中都看向他。
就在他想说点什么,为自己辩驳时,忽然听到陆迦南轻轻咳了一声。这一声吸引了陆氏三爷的眼睛,他忽然发现陆迦南身后那个黑衣侍卫,只一瞬,他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,思绪飞速运转,看着嘴角勾起笑意的陆程,又看了看周围几个正在看热闹的宗族,纵然平日里以兄弟相称,但今日他们对自己的不管不顾和拉踩,让陆氏三爷有一刻的恍惚。
终于他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。
“陆程!紫铜一年前被盗,我一直以为只是小事,却不想酿成如此大祸,我会回去好好惩治。”说着,他余光再次瞥向陆迦南身后的侍卫,随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,忽然他声音拔高。
“青州陆氏不肖子孙实在难当大任,愿意将紫铜矿脉开采权交出,只求陆家太平安稳。”
这一下,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,却见他用力抹了抹眉心的伤,再看向陆程,这一次,他带着决绝。
“青州陆氏,对陛下绝无二心。还请族长如实回禀圣上,青州陆氏愿意接受陛下核查,若是查明有负皇恩,愿诛三族,以此谢罪。”
一时满座沉默,陆氏三叔口中的诛三族,言语间便是若当真查出什么,无论是临安的主家,还是陈州陆氏,青州陆氏,甚至是其他陆氏旁支,都会成为被诛杀的对象,就算为了自己的活路,也不会有谁想用这种方法搬倒守着矿脉,但早已势微的青州陆氏。
陆程忽然哈哈大笑,对陆迦南道:“听到了没?你三爷爷大义。去吧,也陪你三爷爷喝一杯。”
陆迦南点头,对温玉瑶笑了笑,随后起身道:“请随我来。”
马上就有侍卫打开了议事殿门,陆迦南则笑着引了几个陆家长辈出了议事殿。
很快,殿中便只剩下坐在下首的温玉瑶和陆嘉怡,以及端坐主位的陆程和他身后的陆迦曦。温玉瑶留意到刚才还在她和陆迦南身后的侍卫,不知何时以及不见了。
陆程又喝了一口茶,神色慢慢冷了下来。
温玉瑶其实严格的说,这是第二次见到自己的公公。她知道这场婚姻是由大宋氏一手促成,但陆迦南是陆程的第一个孩子,就算他妻子过世,对这个儿子的爱只会多不会少,所以她嫁过来奉茶的时候,就明显感觉到这个公公对自己的不喜欢。刚才陆程面对陆家其他长辈的态度,让她有些害怕,但又不敢起身告退。
陆嘉怡将手中点心往桌上的白瓷盘上一扔,站起身道:“父亲,我要回休息了。”
陆程忽然用力一拍桌子。
“不准走,你给我跪下!”
陆嘉怡一愣,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父亲。
“父亲?你在说什么?我又没做错什么?难道就看着你们长辈说话,我也要受罚?那......二哥和大嫂是不是也要跪下来跟我一起受罚?”
被点名的陆迦曦一顿,连忙对自己的妹妹拼命使眼色。
陆程盯着自己的女儿,不同于刚才的冷冽,此刻他是愤怒,一直以来都对陆嘉怡都是慈父一般的存在,但今天面对自己的爱女,他是真的生气了。
陆嘉怡此刻也开始倔强起来,她猛地跪在地上,但后背挺得笔直。
“父亲,你说,我做错了什么,大不了我认罚就是了。”
陆程眉头拧的很紧,终于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。
“你为了退婚,居然让人打伤了唐家公子,如果不是我偶然间得知,唐侍郎顾念你年幼无知,你怕是要让别人戳我陆程的脊梁骨!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刁蛮任性的逆女!”
陆嘉怡听完,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,看向陆程身后的陆迦曦。
“二哥!你出卖我!你说过不会告诉父亲的!”
这一下,连陆程都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表情失控的陆迦曦。
“逆子!你居然知道都不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