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戮和混乱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，至今还没有平息的样子。扦泥城中布满尸体和禽兽。
王允对义军的要求并不高，塞阿也无法约束他们。仇恨给了他们理由，胜利给了他们机会，扦泥城中的百姓却成了最惨的人。
唯一平静的地方是紫萝宫，这个地方就像是风暴中心的风眼，没有一丝波澜。
王允安葬了伏色摩那，就在紫萝宫后，和绿衣安葬在一起。国王的陵墓也将迁往这里。而鄯朱那的尸体将挫骨扬灰，
“你不去阻止他们么？”杨婉问道，她第一次见证了战争的可怕，群体的疯狂，这和她在敦煌见识到的小打小闹完全不一样。
王允坐在伏色摩那的墓前，摇了摇头，一言不发。他无力阻止，也不想去阻止。无论于公于私，塞阿的义军将来都是大汉维持敦煌稳定的一支重要力量，没有必要为了一群贪婪的蛀虫而触怒他们，至少现在还不行。
“塞阿在干什么？”王允问道。
马超道：“就在紫萝宫中，没有出去过。”
王允点了点头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，轻声说道：“是时候了，去叫他过来吧。”
塞阿跪在王允面前，一言不发。
“这不怪你，不必自责，战争一直是这个样子，从来没有变过。”
“可是.......”
“可是你能使他变得更好一些。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。塞阿，从咱们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，我看着你一步步成长。论成长性，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。”
“主人......”
“今后，别叫我主人了。”
“主人的意思是......”王允瞪了塞阿一样，塞阿赶忙改口道：“那我该称您为什么呢？”
“今后，就叫我先生吧。”
“这怎么可以呢？”
“一个国王，称呼我先生就已经足够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一群人同声惊呼。不得不说，这几日马超也思考过这个问题。鄯善国原来的继承人都死了，王族首当其冲，被义军屠灭，国王的人选一时成为了悬念。马超的想法是在众多不太糟糕的贵族中间选一个出来，也是个平衡。但他千想万想，从来没有想过王允会选中塞阿。
“惊讶什么，觉得奴隶不能成为国王？奴隶已经打败了将军，攻下了王城，过去的奴隶拯救了无数现在的奴隶，塞阿，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。放心吧，我会从敦煌派人来的，他们会帮助你管理这个国家的。同时，为了帮助你们度过难关，敦煌也会输送更多的粮食过来。”
塞阿喃喃道：“主人，既然如此，不如干脆让鄯善国并入大汉好了。”
马超也点头称是：“没错，这岂不是一举两得。”
王允没有过多的解释，只是说道：“现在还不是时候，以后看情况吧。好了，我必须要回去了。我已经厌倦这座城市了。”
鄯善国的混乱还没有结束，他不想其他贵族打着反汉的旗号再来添乱，更不希望其他西域国以反汉的旗号一起针对敦煌采取行动。毕竟，过去大汉在西域的政策影响实在太恶劣了。
“什么，您这就要回去么？”
王允点点头，道：“让混乱继续下去吧，敦煌会派人来协助你收拾残局的。到时候，你要约束义军，要保护平民。这样子，他们都会感恩于你。最好的情况是，鄯善国的其他的地方出现反抗，你带兵出征，用实实在在的战功来巩固你的王位。
“今后，丝绸贸易将恢复往日的繁荣，有你们的全力协助，他只会更繁荣。将鄯善国发展成一个贸易中转中心吧，你们所处的位置才是上天给与你们最好的礼物。产业方面，我只有两个要求，一个是全力以赴种植白叠子，这东西将来比什么都金贵，都赚钱。另一个，专心开采玉石，将和田玉变成国有的。然后全部卖给我们，今后，没有敦煌的允许，玉石一颗也不能卖到中原去，明白了么？”
塞阿点头称诺。
“除此之外，为了促进我们之间的贸易和联系，反正你们金银货币体系已经彻底崩溃了，所以今后鄯善全国都使用五铢钱吧。作为礼物，我会送来几百万钱给你，用这些钱收买人心吧。如果不明白该怎么做，就多问问我派来的人就好了。”
“贱奴一定言听计从。”
“重建会用掉很多钱，我会帮你筹资，敦煌有很多有钱人。但是这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，因此，我希望你能够用将来的税收作为抵押。可以么？”
塞阿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，“先生需要什么，尽快拿就是了。”
“不，不是拿，而是生意和交换。这中间是有区别的。你可以拒绝交易，但如果愿意做生意，就要按照之前的条件办。就这么简单，明白么？”
塞阿点头。
“我暂时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。”王允长出了一口气，突然感到索然无味。
以前，当他决定将伏色摩那推上王位的时候，他也邪恶地想过敦煌该如何收回这些投资。伏色摩那是个聪明的小东西，而且深深爱着自己的小王国，自然会和她讨价还价。不过即便如此，他也觉得很有意思。只要小东西高兴，多让一些利益也没有关系。强大的鄯善国有助于稳定西域，就算将来西域诸国对大汉有什么野心，中间也隔着一个强大而忠诚的缓冲国。从大局上，对伏色摩那的让利是值得的。从个人上，王允也喜欢看到她小心思得逞后的骄傲。
伏色.......可惜你不在了，我的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？没办法，原谅我吧，事到如今，鄯善国迟早都将并入大汉的版图。
原谅我吧。
如果你还在的话，你一定能够带着那些官僚和我一起斗智斗勇吧？
想到这里，王允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：“至于你的官僚队伍，先让敦煌帮助你搭出一个底子来，今后要是不喜欢，就换上自己的人就是了，只需要给敦煌方面交待一声就好了。不过，不要害他们的性命，希望你能像对待我一样，对待每一个汉人，希望我们的友好能够时代长存。”
塞阿将头磕在地上，泪流满面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