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是怎么死的，告诉我！”休比抱着女人的双肩，使劲摇晃着说道。
“得罪了贵族还能有什么好下场，我们只知道她被掠入府中，再去看的时候，就，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。”
“什么！左贤王难道没有保护你们么？他承诺过的！匈奴人的承诺！”
女人只是抱着幼童哭泣，幼童也抱着女人直呼：“姐姐，我想姐姐，我要姐姐。”
王允站在一边一言不发，默默地看着一家团聚却唯独少一人的悲喜剧。这可能就是人生吧，天灾人祸始终在折磨着我们。
“休比，让你的夫人和儿子先去休息吧，毕竟一路颠簸，劳顿不堪，而且我还有话对你说。”王允轻声说道。
休比点了点头，又轻轻抱了抱妻女。
“有件事我想拜托你。”王允开口。
休比跪在地上，说道：“主人带回了我的妻儿，于我有救命之恩，如果不是您，他们有死无生，今后，休比的命就是您的了。”
王允将休比扶起来，说道：“无论如何，我都会照顾好她们。实话实说，如今鄯善和南匈奴将对敦煌不利，我托你的事儿，就是希望能保护敦煌，使其免于战乱。”
“主人要杀鄯朱那？”休比目漏凶光。
“不，杀一个人是没用的。反而可能激化鄯善和敦煌的矛盾。”
“那您的计划是......”
“我想送你去斗兽场。”王允低语道，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。
休比越听越是心惊，最后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允，最后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如果大汉再有几个像主人一样的人，那么匈奴永远都无法翻身了。”
“事情有风险，你可以不做。”
“不，我做。只是求主人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无论发生什么，我都会照顾好你的妻儿。这一点，请务必相信我。”
“不，我知道就算我不说，主人也会这么做。我想求您的是，今后如果要铲除南匈奴的时候，请让我一马当先！”
王允一惊，随后微微点头。
“明日我就去斗兽场，请主人放心，休比虽然贪财好色，但纵横西域十数载，还从来没有误过事。”
“也好，今晚就好好和家人聚聚吧。”
休比退下后，书房中的阴影处走出一位老者。白皙的面孔，微胖的身材，精心护理的皮肤，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。但看上去应该慈祥的外貌，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感到有一种违和感，微笑的背后藏着阴翳，精心修剪的手指似乎散发着血腥的味道。
“高忧离见过主人。”老者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。
王允看着他，一言不发。
高忧离也一言不发，王允不让他起来，他就这么一直跪着。
“实话告诉我，休比的女人是怎么死的？”王允叹了口气说道。
高忧离直起身，依然笑眯眯的，一脸谄媚的样子。但这种谄媚就像是面具一样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。他的内心和外表疏离得太厉害，内心的杀气太重，已经无法装下去了。
“回禀主人，我亲手杀死了那个女孩。”
“为什么，貂蝉没有告诉你我的命令么？”
“匈奴贵族想要迎娶女孩，女孩的条件也很简单，就是照顾好她的母亲和弟弟。这对匈奴贵族来说不算什么。如果事成，主人还能得到休比的忠心么？”
“你葬送了一条生命，一个家庭.......那个女孩是无辜的。”
高忧离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，身上的杀气减少了些：“敦煌数万百姓也是无辜的。他们也是一条条生命，一个个家庭。主人，如果您的计策能成功，牺牲一个小女孩的生命不值一提。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匈奴人。大汉的领土一寸也不能少，大汉在西域的统治，只能越来越强而不能减少。”
王允突然发现貂蝉其实和高忧离是同一种人，他们都有种顽固的家国情怀。之前袁绍能够牢牢控制貂蝉，就是打着世家的旗号，大汉的旗号，以及灵帝的命令。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，使他们能够对大汉表现出一种狂热的忠诚，对大汉的事业拥有无限的热忱。
这些人也许手段残忍，但没有这些行走在阴影下的忠良，就没有阳光下威严、富庶的大汉。
“主人，首领说您能够带领我们复兴大汉，因此我专程从淮南赶回来，放任袁术行不臣之举，希望您的妇人之仁不会让我失望。”
王允明白，高忧离就像是一头烈马，你必须比他更厉害才能驾驭他。
“不必担心袁术，他敢称帝，就会被曹操、刘表暴揍。袁绍不会帮他，他手下最能打的孙家也就有机会趁势而起了。为了大义也好，为了江东也好，孙坚会刺出致命一刀的。”
高渐离刚刚桀骜的目光这才突然收敛。可能在他看来，远在西域的王允居然对中原形势判断得如此精准，这已经绝非常人了。更夸张的是，他并没有提称帝一事啊。如今即便是在袁术内部，这个消息也是机密，只有袁术最信任的几名谋事才知晓。可王允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。
也许貂蝉说的没错，这人能够中兴大汉。
王允丝毫没有在意高渐离态度上的变化，他相信貂蝉的控制力。桓灵二帝将大汉江山作得支离破碎，为了抱住权力，残军是他们灌注最多精力的地方。一个人就算再糟糕，但既然动用了全帝国的资源，打造了一支情报、安全部队，那么这支部队的忠诚起码是可以保障的。
“城外各处，准备得如何了？”
“已经按照您的计划准备妥当了。”
“事成以后，你就和他们一起走吧。”
高渐离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各条渠道已经准备就绪，事成之后，我也会消失在扦泥城中，直到最后的胜利。不过，您选中的人值得投入么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胜利，但就像你说的，他个人的成败与否，千万人的生命能够得以保全，都不重要。敦煌才重要，因为那才是大汉的领土，那里居住着大汉的子民。国与国之间，没有善恶之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