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你看，是什么支撑着这道墙呢？”王允耐心地问道。
黄立道：“有时候就是家人、父母、妻子，有时候，也是上官、恩人，也有时候，就是一种信仰。他们心里信着什么，让他们视死如归的东西，有这东西在，就什么也不怕了。”
“信仰？”王允的心头突然想到了什么。
那一年，还是在源世界的时候，他去汉中旅游，途径一个小景点。那里有一处小墓碑，旁边是一间破落的纪念馆，就像我们在很多城市景点中常见到那样。
墓碑的的主人是“正一系师太清昭化广德真君”，那还是元朝皇帝所追封的。自从丘处机远赴大漠见到了成吉思汗，并在蒙古人中传道以来，道教在元朝的地位就获得了不同凡响的地位。
当然，这些知识他是不知道的。而是这间纪念馆的馆长，同时还身兼讲解员的一名漂亮姑娘告诉他的。
汉中属于陕南，自古以来，汇通南北。那姑娘是汉中本地人，有南方姑娘如水的肌肤，秀气的面容，也有北方豪爽好客的性格。
任重在表达了要资助纪念馆之后，他们在一起厮混了三日。除了做男女该做的事情之外，那姑娘就在不断向他进行科普讲座。
任重也由此才知道这个广德真君，原来就是《三国演义》中，“宁为曹公做奴，不为刘备上官”的张鲁。那个控制汉中，出场时间不到十分钟就投降的张鲁。
令人意外的是，在姑娘的科普后，这个纪念馆彻底刷新了任重对张鲁的认识。
在张鲁控制汉中的十几年时间里，他居然依托五斗米教，建立了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，既是汉宁太守，又是五斗米道第三代天师，自称师君，割据一方。在他的大力支持下，五斗米道在中国北方传播甚广，影响极大。
当时，任重一边听姑娘爬在床上娓娓道来，一边问道黄巾起义的张角张宝兄弟也姓张，张鲁也姓张，说不定他们是一伙的？
现在看来，这也许真是一个思路！
能用重金收买其他道士，有组织有纪律地操控洛阳百姓，如此手段，绝对不是闲杂的散修道士可以做到的。这背后，要有钱，有实力，而且，还要有足够的信仰才能笼络到这样的专业人才。
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推想下去，黄巾起义之后，被打散的黄巾军如果被张鲁吸收利用，也不是不可能。
“暗潮汹涌啊。”王允想了半天，突然说道。
曹操道：“王司徒，如今如何是好？”
牛辅道：“把这人架出去，让百姓看看！”
曹操道：“百姓不会信，而且看到道士受刑，一旦群情激奋，将一发不可收！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现在外面的人越聚越多，以我看，民变是迟早的事情。岳父说不定真会下令的！”牛辅焦急地说道。
曹操道：“看不出来，莫非牛将军还痛惜洛阳百姓么？”
牛辅道：“我不是疼惜他们，我只是不愿西凉的刀折在这里！折在汉人自己身上。”
曹操一愣，随后不语，众人只能看着王允发呆。
王允并没有注意曹操和牛辅的争吵，而是按照他的思路继续推演了下去，虽然他手上没有证据，但这却是最能说服自己的结论。
一念及此，王允猛地站了起来说道：“事到如今，老夫亲自和那人谈谈吧。”
牛辅道：“难道王司徒有办法了？”
王允道：“还不确定，但反正已经这样了，不试试怎么知道？我不想和你火并来保护洛阳，也不想被你们胁迫着到长安去。我来和他聊聊吧。”
曹操道：“我随司徒一道去，保护司徒。”
王允道：“不，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去，我一个人，只能是我一个人。”
说完，王允就走向了临时搭建的刑房，并且将其他守卫全部支了出去。刑房中，炭火和血肉混合的味道，让人想起往日的烧烤，但这却并没有勾起他的任何食欲，反而险些让他一口把胆汁吐出来。
眼前的人的确不能拿给外面的百姓看，因为可能不好区分他的五官和肢体的形状，这放到源世界，妥妥的是反人类罪。
王允整理了一下心情，努力将自己调整到较好的状态，慢慢走近了他，低声说道：“你做的很好，他们已经没有办法了。现在，把毒药的配方给我。”
那人抬起头，嘲讽地笑着。王允很佩服这样的人，真正做到了灵肉分离，肉体的痛苦并没有影响他的心志。
这很好，至少他们可以无障碍的沟通了。
王允接着说道：“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解释，但是你的牺牲是值得的，他们已经完全相信我了。道士下毒，他们迟早会发现的。现在，他们就像没奶的孩子一样渴望着解药，不仅是西凉军，还有洛阳百姓，现在，我终于可以把毒药散播到整个西凉军中，全洛阳的百姓也将染病！”
对方茫然地看着王允，但王允顾不上这些，他要抛出那个谎言了。如果说对了，那么自己应该能取得对方的信任，如果错了，满盘皆输。
“你听我说，我是张天师，张师君的一枚暗棋，现在是时候发挥作用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对方终于有了反应。这是可喜的进步，要知道，黄立等人想尽办法，除了呻吟和哀嚎，也没有从对方身上拿到一个字，这是他今天说出的第一句话！
“张天师一年前写信给我，已经计划好了今日的一切。”
男子有些激动地说道：“信呢？”但话一出口，就显得无比懊悔。
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可能暴露了。
这可以理解，自己已经身处绝境，但只要是人，都会渴望活下去。这和下定决心为信仰牺牲并不矛盾。
如果能活下去，总是好的。而此时，这名男子突然发现对方的首领级人物原来是和自己一伙的，怎么能不激动？
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，男子再一次紧紧咬着双唇，决定再也不说一个字了。
王允当做没看见一般，继续说道：“当然是烧掉了，难道留着过年么？不过，你不相信我？不相信你我是师君的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