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幼清用手里的书,敲了敲庄允徵的脑袋。
“你拿着用就是了,问那么多做什么?”
庄幼清垂眸看向,庄允徵手里的膏药。
这个药膏的配方,并不在母亲或是徐太医,给她的药书里。
前世她以四皇子妃的身份,进宫小住。
这个方子,就是那时,她从一个小宫女那里学来的。
时隔多年,庄幼清早已忘了,那宫女长什么模样了,只隐约记得她的名字,好像就是某种草药。
小宫女身份低贱,自然是什么脏活累活,都要落在她身上。
冬日里的气候,实在冷得吓人。
庄幼清却亲眼看着她,就着满是冰碴子的水,一遍又一遍地,浆洗着衣物。
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之中,又重复着揉搓的动作,那小宫女的双手,早已是一片通红。
那时庄幼清看她年纪小,一张小脸冻得几乎没有血色,便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她让身边的侍女,去拿一个汤婆子,给这个小宫女暖暖手。
可热乎乎的汤婆子,递到她面前,那小宫女却没有伸手。
侍女很奇怪,便问她为什么不拿汤婆子捂手。
小宫女认真地,向她们解释,“多谢四皇子妃的好意。汤婆子是暖的,水是冷的。寒冬里,若总是一冷一热,手上便容易生‘死血块’。”
“‘死血块’?这是什么?”
“回禀四皇子妃,就是冻疮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小宫女笑眯眯道:“不过,即使生了冻疮也不要紧。奴婢有一药膏,只要抹了那药膏,不出几日,冻疮便能好许多。”
说完,那小宫女先是朝着,冻得发麻的双手,哈了一口气。
待手恢复了一些知觉,她又从怀里,摸出了一个小铁罐子。
说来也巧,那时庄幼清的左手手指,刚好有几道伤口。
那是她为陆明耀下厨时,没拿稳菜刀,留下的伤疤。
冬日天气又冷又干燥。
伤口好得极慢,又容易痒。
刀口一痒,庄幼清便会忍不住去碰。
小宫女眼尖地,注意到了庄幼清的小动作。
“四皇子妃,伤口愈合时,确实会有些难熬,您若是一直去挠它,伤口好得极慢。”
庄幼清就顺嘴问她,那该怎么办。
那小宫女,就把那小铁罐子给了她。
庄幼清向她道了谢,小宫女一张脸红扑扑,笑得傻乎乎的。
只是后来,庄幼清再见到她时,她已然变得,和所有深宫之中的宫人一样。
双眼无光,麻木如行尸走肉,也早就不记得,她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日子里,曾帮助了一个人。
…
那药膏确实很好用。
所以,庄幼清请宫里的太医研究那药膏,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,后又让太医照着药方子,做了几罐。
那药方子,庄幼清一直都记着。
前几日尝试做了几次。
直到前几日,才终于做成了这一罐子。
“你可省着一些用。我这里只有这么一罐,用完了可就没有了。”
庄允徵掂了掂那罐子,疑惑道:“阿姊,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吗?”
庄幼清看傻子似的,横了他一眼。
“你当草药满地都是,弯腰捡一下就有?”
庄允徵笑了笑,“不过,阿姊说真的。你做出的这些药膏,都是能卖大价钱的。”
庄幼清微微敛眸。
“行医者不为前程,只为人间少疾苦。”
这句话,是她在徐太医,给她的那本药书的扉页看到的。
庄幼清猜想,这十四个字,应该是徐太医写的。
这老头穿得破烂,却是一身的好本事。
有太医院院首的资质,却并不贪图,虚无缥缈的名利,一心只为救世人,脱病痛之苦海。
…
“是我浅薄了。阿姊大义。”
“奉承的话,就免了。”
“我不靠这些赚钱,不代表我不需要钱。”
“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,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吗?”
庄允徵点头,“今日吗?”
“就是今日。”